敌后营救行动的典范——拯救BAT21
1972年4月2日,越南战争中规模最大、时间跨度最长的搜索和救援行动拉开了序幕,在总共17天的时间里,美军动用了24架次的飞机,13人为此付出生命,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一个最高
1972年4月2日,越南战争中规模最大、时间跨度最长的搜索和救援行动拉开了序幕,在总共17天的时间里,美军动用了24架次的飞机,13人为此付出生命,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一个最高价值的个体,以及他头脑中的机密。
1972年3月30日,北越军队以三个师的庞大兵力,以步兵、炮兵和坦克协同作战的方式大举进攻南越军,拉开了后来被称为“东部进攻”作战的序幕。美军飞机为南越军的防御行动提供了有力支持,但随后美军飞行员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对手有多么的坚韧和顽强,美国空军中校阿尔索·汉布尔顿对此更是印象深刻。
汉布尔顿中校是一位资深领航员兼电子战专家,他的阵地就是EB-66C电子侦察机,通常的任务是给那些更加庞大笨重的B-52轰炸机提供护航。电子侦察机会发现并定位敌方的地空导弹阵地,必要时对敌方雷
达进行干扰压制。
营救行动区域的那条河流。
4月2日,美军起飞三架B-52轰炸机在两架EB-66C电子侦察机的护卫下沿着越南南方那狭长的地形进入北越,两架EB-66C电子侦察机由53岁的汉布尔顿中校统一调度,他坐在EB-66C的领航员坐席上,无线电呼号为“BAT-21B”。汉布尔顿和其他美军飞行员一样清楚的知道电子战系统在军队中的地位,他们会成为敌军眼中最有价值的目标。53岁的中校,年龄和军衔实在是有些偏高,他知道的秘密也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适合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但今天的行动高度复杂,美国空军电子战力量在北越防空部队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只能靠汉布尔顿的丰富经验给予弥补。
完成任务的关键是不要被任何北越军地空导弹部队发现,然后只要不是阴天,任务就能完成。但这一天实在是运气太差了,编队刚刚越过南北越的分界线就被敌方“萨姆”地空导弹盯上了,其他飞机躲避得比较快,但是汉布尔顿中校的座驾被一枚“萨姆- 2”导弹击中,他坐在领航员坐席上被自动的第一个弹射出去,第二个应该是飞行员,但是飞行员和后舱的4名电子战专家都未能弹射跳伞。
下降的过程是漫长的,汉布尔顿有20分钟的时间来考虑当前的局面。再有9个月他就该退休了,但现在会不会是生命的终结呢?他知道对他的营救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降落的地点很不合适,脚下是非军事区北侧,三万北越大军正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他。
汉布尔顿在开洛村以东的一片稻田里落地,旁边1.6公里就是开洛大桥,他在那里一直等到天黑然后转移到旁边的树林里。在此期间汉布尔顿能与一架O-2观察机的飞行员保持无线电联系。这位飞行员透过驾驶室的小窗户亲眼看到了汉布尔顿的降落过程,他一面通过无线电给汉布尔顿撑腰打气,一面召唤来AH-1武装直升机和F-4“鬼怪”战斗轰炸机,以机关炮、航空炸弹和抛洒地雷驱散了那些想生擒汉布尔顿的北越军队和村民。在观察机飞行员的提醒下,汉布尔顿挖了一个坑藏进去以等待救援。在此过程中汉布尔顿也非常冷静的为美军飞机指示目标,在他的指挥下一轮轮的直升机和战斗轰炸机将不断围拢过来的北越军阻隔在一段距离以外。O-2观察机的飞行员对于汉布尔顿的冷静和指示目标的准确性也深感惊讶。
随后的五天里,一架接一架的飞机前往营救汉布尔顿,但因为绵密的地面火力全都失败了。汉布尔顿此时已经非常饥饿、精疲力尽而且绝望了,他携带了两部救生电台,一把刀子,一支.38口径左轮手枪,指北针,地图,两个信号火炬,一个空水瓶,但是没有食物。他最为低落的时刻是在第五天,一架美国空军的救援直升机在地面火力的打击下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里面的六人全部遇难。此时的损失清单上已经有一架AH-1武装直升机,一架救援直升机和八条人命,还损失了一架OV-10观察机,不过两名飞行员中一名被俘另一名叫克拉克的飞行员也藏起来了。另有五架飞机被击落,机组人员都已被营救。这个代价已经太大了。
但是无论代价多大,对汉布尔顿的营救也要坚决的进行下去,因为这位中校的价值实在是无法估量。阿尔索·汉布尔顿是美国战略空军的资深领航员,还在多个岗位上干过与导弹有关的工作,接触过多个型号的弹道导弹。到1972年汉布尔顿参与越南战争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位很有经验的电子对抗技术专家,这一点想必北越人甚至其背后的苏联人都很清楚。如果汉布尔顿被俘,那将是苏联阵营在情报方面的巨大收益,而对于美军来说正相反。
在第六天即将过去的时候,位于西贡的克莱顿·艾伯拉姆斯将军下令,未来在营救汉布尔顿和克拉克的行动中不许再使用直升机。美军强大的空中力量这一次不灵了,北越军队太强大而且他们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下一步的营救行动改由地面进行。随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安迪·安德森中校被任命为联合营救中心的指挥官,安德森提出他可以率领一支曾经与之共事过的南越突击队完成这次渗透营救任务,但是还需要一名美国人辅助,于是海豹突击队成员汤姆·诺里斯加入了。
O-2 前方控制与观察机,这是一种低空低速性能优异的轻型螺旋桨飞机,能在树梢高度灵活飞行,反而很难被击中。
诺里斯曾经在陆战队侦察队干过,经常在没有后援的条件下完成敌后渗透侦察任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任务与以往不同。南越方面的指挥官,一位旅长,也认为此次任务实在是过于疯狂,他答应会把部队调动到前线地区做好接应准备,但随后的结果一概不会负责。诺里斯后来说,“只要参加营救行动,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战争不是游戏,结尾不会让你所有的弟兄们复生。空军也是在做了重新评估之后才决定采取地面行动的。”
地面行动的最初计划是由安德森中校和诺里斯以及五名南越突击队员组成一支小分队,他们在密港河边距离两名飞行员较近的地方占领一个通视条件好的阵地,然后引导汉布尔顿和克拉克找到队伍。但当时汉布尔顿已经东躲西藏了一个星期,身体极其虚弱,OV-10观察机飞行员克拉克也已经遇险五天,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地面救援组最后决定,因为距离克拉克更近一些,先营救克拉克。
营救指令通过一架一直盘旋在待救者上空的观察机转达给克拉克,克拉克按照要求潜行到水边然后顺流飘下,诺里斯带领半数突击队员在岸边等待,安德森和其他突击队员在下游位置大约一千米处作为备份队员,以防止出现变故导致诺里斯未能救起克拉克。诺里斯关闭了电台,带领南越突击队员慢慢摸向河岸,他们非常谨慎以避免惊动北越巡逻队。就在诺里斯一行手脚并用爬上河岸并隐藏在大树下面的时候,他们发现了顺流飘下的克拉克。当诺里斯把克拉克拖出水的时候,克拉克还因为冷水的刺激而喘着粗气,此时一支六人的北越军巡逻队正好经过。诺里斯当时就有一种招呼手下人开火的冲动,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那样做,枪声一响就意味着告诉敌军“我们在这里”。敌军巡逻队慢慢的走远了,诺里斯忽然发现克拉克不见了,他立即独自返回河水中再次搜寻,大约一小时以后他找到了克拉克,这位老兄正藏在岸边的一条小船里面。诺里斯立即与救援队其他人员取得联系并安全护送克拉克到安德森中校的位置。此时已经是清晨了,他们将等待天黑然后去营救汉布尔顿。
获救的汉布尔顿中校
一位一直与汉布尔顿保持联系的观察机飞行员报告,汉布尔顿现在已经极其的烦躁,很难再与之配合。汉布尔顿此时就在水边,浑身又湿又冷,饥饿而且脱水,他曾经跑出丛林向头顶的美军观察机挥动白布,飞行员喝令他退回丛林再多等一会。
诺里斯和安德森的阵地已经暴露了,他们这一整天都忙着通过头顶上值班的观察机转信呼叫炮火、指示目标,但北越军队也持续不断的把迫击炮弹和火箭弹倾泻到他们的阵地上。随后安德森和南越突击队的副职指挥官都受了重伤,不得不被直升机送走,这两位指挥官的退出使救援分队的士气大受影响。现在诺里斯身边只有三位南越突击队员,他们只会说一点英语而且弹药即将耗尽。汉布尔顿已经迎来了遇险的第九天,他也许很快就会丧失掉最后一点体力和信心。
夜幕降临,诺里斯带着三名突击队员展开了最后的搜寻行动,此时两名南越士兵拒绝继续前进,他们认为不值得为汉布尔顿再冒如此的风险。诺里斯认识到他不可能强迫那两人继续行动,于是他转而寻求志愿者,南越准尉冯克挺身而出。这两个人组成的救援队把队友留了在身后,他们摸向河流的上游方向去寻找汉布尔顿。
汉布尔顿已经虚弱的再也无法移动了,救援队整夜都沿着河岸小心的搜索前进来寻找他。当太阳再次升起迎来汉布尔顿遇险的第十天时,救援队很不情愿的退回到前哨阵地再次隐蔽起来并等待下一个夜晚。
又到了夜晚,救援队再次出发,他们还是向河流上游搜索前进并且避开北越军巡逻队。在他们穿越一个废弃的北越村庄时,他们找到了一些越南人的衣服,于是他们穿上了这些衣服假扮成越南农民,然后“征用”了一条小舢板逆流而上。这真是一次怪诞而危险的旅程,即便是在深夜且周围大雾弥漫,他们也能看到大批的北越士兵或坐或卧的聚集在河岸上,透过北越军设置在河上的伪装,他们识别出大批的火炮和坦克的轮廓。冯准尉不出声的向诺里斯传递一些敌情信息,他们非常小心以避免暴露。
这两个人继续划桨行船,但因为雾实在太大,他们划起了圆圈。突然,透过一大团浓雾,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划到了开洛大桥的下面,北越军坦克和士兵正从头上开过,他们已经越过了汉布尔顿的藏身地点大约半小时的路程。诺里斯立即转向,向他们掌握的汉布尔顿最后的藏身地点划去。
在河的南岸,他们隐约看到一个人趴在河岸上,他们把船滑过去以后确认,那就是汉布尔顿,他还活着,但是非常虚弱。更糟糕的是,天马上就要亮了,诺里斯想找地方藏起来等待天黑再回到河里,但看到汉布尔顿的状态:意识模糊、不停地呻吟而且语言混乱,诺里斯意识到他们必须尽快把汉布尔顿转移出去。诺里斯把汉布尔顿安顿在小船里,再从岸边取来一些竹枝和树叶把他盖上,然后又踏上了旅途。
小舢板很快就被北越军巡逻队发现了,北越军士兵向他们呼喊但是并没有开枪,这时候汉布尔顿又开始呻吟了,冯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出声但是这不太管用,岸边的敌军士兵也逐渐醒来,他们都注意到了这条小船,有些人向小船开枪了,但诺里斯和冯不敢还击,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把汉布尔顿安全的带出去。
正要被M113 装甲车运走的汉布尔顿。
当他们来到河流的转弯处时,河对岸的北越重机枪开始向他们射击,诺里斯把船划向对岸并且把小船翻过来盖在身上以取得一些遮挡,当他们又找了一些植物做遮蔽物的时候,诺里斯开始呼叫空中支援。五架A-4天鹰式战斗轰炸机从汉考克号航母上起飞赶了过来,将弹药倾泻在敌军阵地上,借着敌军被压制住的机会,诺里斯和冯又把汉布尔顿拖进船里然后继续顺流而下向前哨阵地进发。
直到现在,这个三人小组仍然还没有脱离险境,当他们爬上河岸时,北越军巡逻队的交叉火力再一次袭来,诺里斯不得不再一次召唤空中打击以抵挡对方的轻武器、迫击炮和火箭弹。这一次南越军接应部队出现了,他们以火力掩护这三人,随后赶来的A-4战斗轰炸机将敌军彻底打哑,一辆M113装甲车开过来将三人运走。诺里斯和冯返回东化,汉布尔顿后送,他还不能站起来,但毕竟已经安全了。
诺里斯上尉和冯准尉。
由于诺里斯和冯的优异表现,冯成为整个战争期间唯一获得海军十字勋章的越南军人,诺里斯上尉在1976年4月3日被福特总统授予荣誉勋章。
对BAT-21的救援行动成为搜索和救援行动的分水岭。美军专业人员认识到,如果一场救援行动注定要失败,那还不如干脆不进行。一些精心策划的行动比如相应的特种作战、战术牵制动作等奇思妙想倒是很值得考虑,军方还认识到要加强飞机的近距离支援能力以及直升机的夜间行动能力。这些都是此次代价巨大的营救行动所带来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