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山西电影制片厂和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联合摄制的影片《夜袭》是“共和国名将”系列影片中的一部。本片主要讲述了1937年八路军一二九师第七六九团官兵在团

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山西电影制片厂和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联合摄制的影片《夜袭》是“共和国名将”系列影片中的一部。本片主要讲述了1937年八路军一二九师第七六九团官兵在团长陈锡联的率领下，奇袭日军阳明堡机场，炸毁敌机24架的经典战例。由于表现主要战斗过程的篇幅有限，因片中还加入了国民党军队女记者跟随七六九团采访等虚构情节，本文重点依据影片的相关段落介绍夜袭阳明堡机场的战斗。

战斗背景

1937年秋，刚刚完成改编的八路军主力部队陆续开赴山西抗日前线。10月10日，当八路军一二九师先头部队第七六九团，为配合第一一五师部队侧击由晋北南犯之敌进抵五台县东冶时，经雁门关南犯之日军已陷代县、原平，正向忻口进犯；经保定南犯之日军已陷石家庄，正向娘子关进犯；太原已处于晋北、晋东两路日军的钳击中，陕西已经成为华北日军的主攻方向。当时，日军由大同经朔县至宁武和由大同经雁门关至忻口，以及由张家口至代县间的交通均被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第一二〇师部队多次切断。进攻忻口日军的后勤供应受阻。第一二九师奉命以第七六九团向原平东北山区挺进，执行侧击南犯敌人后方的任务。

这里先向读者补充一些关于八路军的背景资料。1937年8月25日，为了推进国共合作抗日，推动抗战成为全民族的抗日革命战争，中共中央发布了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的命令。红军第一军团、十五军团及七十四师合编为陆军第一一五师，以林彪为该师师长，聂荣臻为副师长；二方面军二十七军、二十八军、独立第一、第二两师及赤水警卫营、前总直之一部等部，合编为陆军第一二〇师，以贺龙为师长，萧克为副师长；四方面军二十九军、三十军、陕甘宁独立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团等部，改编为陆军第一二九师，以刘伯承为师长，徐向前为副师长。第一一五、第一二〇和第一二九三个师几乎全部是由参加过长征的红军部队改编而成的，这些部队久经战阵，作战经验丰富，而且长期接受党的革命教育，立场坚定，革命觉悟高，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武装中的绝对骨干力量。

10月中旬，第七六九团抵达代县西南、滹沱河东岸的苏龙口村。经实地侦察和调查了解发现代县、阳明堡、崞（音guo，一声）县等处均驻有日军，并以阳明堡机场作为其前进机场，轮番出动飞机轰炸忻口、太原的国民党军。机场平时停有飞机24架，日军的一个联队大部驻在阳明堡街里，机场里只有一小股警卫部队。看来，敌人正忙于夺取太原，根本想不到八路军会绕到背后来揍它。这正是歼敌的好时机。

可能会有看过本片的读者觉得片中再现的日军阳明堡机场过于简陋了，但是笔者认为，片中机场的设施条件还是比较符合当时的情况。与现役的喷气式战斗机不同，二战时期的螺旋桨式飞机质量要轻很多，对起降场地和地勤保障的要求也要低得多。如果实在没有建筑材料，甚至经过平整和夯实的土地，只要能够承载得起飞机起降，就可以作为起降场地，再配上塔台、油库和简易机库等地勤维护设施，就是一座机场。在太平洋战争中，美国海军工程兵“海蜂”在岛屿上建筑的简易机场，用带孔钢板铺成跑道和停机坪，依靠油罐车和手动油泵为飞机加油，依然能够保障飞机正常起降。片中的阳明堡飞机场正中有一条水泥跑道，其他设施也基本比较完善，因此机场场景建得还算合格。

作战部署与经过

陈锡联上将

经详细侦查之后，第七六九团团长陈锡联遂决心夜袭阳明堡机场。具体部署：以第三营为突击队袭击机场炸毁敌机；以第一营袭扰崞县钳制崞县之敌；以第二营（欠第七、第八连）为团预备队，和团指挥所位于苏龙口北侧地区；并以第八连位于王董堡破坏阳明堡西南之交通，保障第三营后方的安全。团属迫击炮连（总共只有七发炮弹）置于滹沱河边，对第三营进行火力支援。10月19日夜，各部队分别出动。第三营在营长赵崇德率领下，偷渡滹沱河，以第九连警戒阳明堡方向可能来援之敌，以第十、第十一连组成突击队秘密潜入飞机场，第十连由机场西面突击，歼灭敌警卫部队，掩护第十一连安全，第十一连由机场东面突击，直接摧毁敌机。以第十二连作为营预备队。

从全团兵力的部署来看，直接用于攻击机场的兵力只有第十、第十一两个连，似乎太少了一些。笔者认为，当时日军的兵力相对于广阔的中国战场十分有限，只能占领城镇、火车站、飞机场和厂矿等重要节点。但是日军的各个据点之间能够相互策应支援，特别是日军部队能够依托公路和铁路实施快速机动。而飞机场这样的重要据点又是日军的军事要地，一旦遭到攻击，附近的日军肯定会以重兵火速增援。那么在机场外围负责打援的部队能否有效地阻击日军，保证攻击机场的突击队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歼灭机场守军炸毁飞机，并且顺利撤出战斗，对于这次战斗整体的影响将丝毫不亚于袭击机场的战斗结果。而且机场内部空间有限，投入过多兵力反而不便于展开，尤其夜间作战还容易造成误伤。因此出于稳妥的考虑，陈锡联团长将大部分部队部署在机场外围，使得第三营没有后了顾之忧，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袭击机场的战斗。由此可以看出，陈锡联作为八路军高级指挥员，指挥作战能力过硬，而且具有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第七六九团三千余名官兵可是八路军三大主力师中的一部份，每一个人一支枪都是宝贵的革命力量，绝不能轻易地损耗。因此他不仅下决心要拿下鬼子机场，而且还要尽可能地让部队全身而退，减少伤亡。

在夜袭阳明堡机场战斗中光荣牺牲的七六九团三营营长赵崇德烈士

赵崇德率第十一连利用夜色掩护，钻过铁丝网隐蔽进入机场，分路逼近机场警卫分队和飞机群，距敌机群约30米时，尚未被敌发觉，进入机场向敌警卫部队接近的第十连，被敌发觉。两个连遂按照预定计划发起猛烈攻击，一路打退敌多次反扑，一路扑向机群，予以猛烈火力袭击，并将集束手榴弹塞入机舱，敌机群顿时爆炸起火。经过一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将敌24架飞机全部焚毁，并歼灭日军警卫部队100余人。战斗中第三营伤亡指战员30余人，赵崇德营长光荣殉国。当驻阳明堡镇的日军匆忙赶来增援时，八路军早已经撤出战斗，胜利凯旋了。

本次战斗的意义与经验

这一机动果敢的袭击战斗，是八路军第一二九师在抗日战场上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胜利，给全师将士以极大鼓舞，使猖狂进攻的日军在急欲夺取忻口之际，丧失了空中突击力量，使其不得不以相当兵力加强其后方守备，这就大大牵制了敌人，有力地援助了国民党军作战。这一战斗的胜利，于第一一五师、第一二〇师在晋北的积极作战相结合，不仅起到了暂时稳定晋北战局的作用，而且加强了全国军民对敌后游击战争重要性的认识，进一步提高了共产党与八路军的声威。

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八路军第一二九师战史》一书中，总结了阳明堡战斗的主要经验：（一）乘敌之隙，积极捕捉战机。利用抗战初期日军未遭严重打击，思想麻痹，警戒疏忽的弱点，予以突然袭击。（二）侦查细致，部署周到。夜袭前，干部亲自到滹沱河边查清敌机场停机24架，敌警卫部队为200余人，敌机场只有一些简单的掩体和隐蔽部。据此决定了作战部署。（三）战斗坚决勇猛，动作突然干脆。担任袭击机场突击队任务的第三营，是一个经过土地革命战争的能攻善守、以夜战见长的部队，曾被授予“以一胜百”的奖旗。他们避开敌警卫部队驻守的机场北端，从机场东西两侧隐蔽进入机场，突然发起猛烈攻击。突击队则以飞机残骸为掩蔽与敌进行3次肉搏，长达一小时之久，而后迅速撤出战斗。这次战斗的缺点是，直接用于突击的兵力只有两个连，有些人员没有按规定佩带识别符号，有时敌我难辨；部队大刀、刺刀等近战武器也嫌不足。

对影片的一些看法

八一电影制片厂一直都是国内一流的影视制作单位，特别是该厂在拍摄革命战争题材影片方面，堪称首屈一指。每当听到雄壮的解放军进行曲响起，看到银幕上光芒四射的“八一”军徽，笔者都会激动不已，因为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之中，将会欣赏到一部精彩绝伦的影片。改革开放之后，八一厂陆续推出了《大决战》、《大转折》、《大进军》等一系列影片，这类影片以讲述战史为主，突出领导人的战略决策过程，用宏大场面表现战斗经过。而最近八一厂新近推出的一系列影片，如《枪手》、《张思德》和本片，则将重点转移到了对战争中的具体人物进行描写。这一转变受到了广大影迷特别是军事爱好者的欢迎，但是，随着影片中对历史情景再现场面的增多，在服装、道具等细节上的纰漏也随之多了起来。

陈锡联团长将战区调拨的专列让给了急于开赴忻口前线的晋绥7军114团

头戴德式钢盔，手持汤普森冲锋枪的晋绥军士兵

影片开场，第一二九师七六九团官兵在火车站与因为急于开赴忻口前线而欲抢占列车的晋绥7军114团发生冲突。陈锡联团长赶到现场之后，及时制止了双方的争斗，并以大局为重，将战区调拨的专列让给了晋绥军。影片的这一个段落有几个镜头出现了手持美制汤普森M1928冲锋枪、头戴德式M35钢盔的晋绥军士兵形象。当时阎锡山手下的山西太原兵工厂曾经仿制过一批M1928冲锋枪，由此推断片中晋绥军士兵手持的应该就是这批“国产汤普森”，但是据笔者的印象，晋绥军作为地方部队，其装备水平与国民党嫡系的中央军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当时装备得起钢盔的中国军队极少，即使是中央军，也只有陆军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和教导总队等精锐“德械师”才装备有德式M35钢盔，因此笔者认为晋绥军士兵头戴德式M35钢盔这一细节值得商榷。

日军飞机突然来袭，八路军与晋绥军官兵都有伤亡

与友军的争端刚刚平息，紧接着日军飞机就飞临火车站上空对正在集结的中国军队实施空袭，许多士兵在日机的轰炸和扫射中倒下。危急时刻，陈锡联团长带领干部战士组织对空射击，八路军与晋绥军战士并肩向敌机射击，终于迫使敌机爬升高度放弃攻击。这里再谈一谈关于使用轻武器进行防空作战的话题。抗战时期国民党军认为如果没有足够的火力，防空作战基本不会取得战果，只会暴露目标。所以条例规定，要求必须要有两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和一个步兵排以上的火力时，才能对空实施防空作战，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而八路军没有这个条例，即使只有一个人一支枪，也敢对空射击，并且创造过轻武器击落日机的战例，有证可查的就有两条：1937年在山东雷神庙战斗中击落日机一架，以及 1943年11月在山东荣成击落日机一架。当然，对空实施防空作战并不能仅凭勇气一味蛮干，例如影片中中国军队在车站集结时遭到日机空袭，笔者认为这时最首要的任务应该是在轻重机枪等自动武器的掩护下疏散人员，尽可能减少伤亡，而不应该像影片中表现的那样部队全员以立姿对空射击，虽然很有气势，但如果是在实战中肯定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从抗日战争时期到解放战争时期，英美苏德日等多国制造的轻武器通过不同方式进入中国战场，可以说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像当时的中国一样拥有种类如此多的轻武器。这些武器是中国人民为争取民族独立与解放而英勇斗争的历史证物，解放后也成为了影视道具中的宝贵资源。然而，这样丰富的道具资源在使用时却经常会出现一个问题：负责道具的人员没有仔细考证历史上各种武器具体的定型生产、装备部队特别是出现在中国战场上的时间，从而导致在影视作品中经常会出现外国枪械“穿越”到自己“出生”之前的错误。

陈锡联将军身边的晋绥军军官手持一支英制布伦轻机枪，注意该枪的原装弹匣丢失，道具部门为其后配了一个56式冲锋枪弹匣

八路军与晋绥军官兵一起用轻武器对空射击

仅以本片为例，在日机空袭车站的段落中，有一个镜头反映的是八路军与晋绥军并肩作战，画面中陈锡联将军身边的晋绥军军官手持一支英制布伦轻机枪向来西的日机扫射。但是，英制布伦轻机枪的最初型号MK I型是在1935年1月由英国国防部正式定型，其设计图纸于1937年9月送到英国恩菲尔德兵工厂，直到次年一月份才生产出第一批布伦MK I轻机枪。虽然该枪在日后根据著名的《租借法案》作为援华物资也来到了中国，但是在夜袭阳明堡的战斗进行时，中国抗战的战场上应该还没有布伦轻机枪的身影。

影片中出现的日军飞行员使用美制M3冲锋枪的穿帮镜头

另一处错误出现在袭击机场的战斗中，日军飞行员从飞机座舱中探出身子用美制M3冲锋枪向八路军扫射的镜头应该也是个硬伤。在这场战斗发生的1937年，M3冲锋枪同样没有被研制出来，而且在二战期间各国空军中都没有为战斗机飞行员配发冲锋枪的做法。另外，当时部署在阳明堡机场的日军航空兵，其主要任务是对忻口战场的国民党军队实施空中打击，以支援日军地面部队。而没有装备雷达的日军飞机在夜间几乎是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夜晚日军飞行员应该在营房休息，而不是呆在飞机内待命或值班，因此在夜间飞机内会有日军飞行员也不符合逻辑。

由于袭击机场战斗的篇幅有限，编导就在影片中加入了一些人物与情节，以充实影片内容。而且这些情节几乎都是由影片编导自行创作出来的，因此笔者感觉这些情节与袭击机场的核心部分联系不紧密，更缺乏真实感。如果影片编导在前期准备时多挖掘史料，考证细节，并且在影片中加以再现，相信效果会大不一样。当然，对于影片本身的看法是见仁见智的。笔者认为，最重要的是通过影片能够让广大观众了解在抗战的历史八路军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次出奇制胜的战斗，并且让观众们牢记中国人民对侵略者的不屈反抗，这才是本片的意义所在。

图注：

在忻口会战中壮烈殉国的国民革命军第九军军长郝梦龄，是抗战初期牺牲在战场上的第一位军长

我八路军的装备水平很差，队伍中有很多士兵手持长矛

陈锡联团长下定决心要端掉阳明堡机场内

陈锡联团长亲自到机场附近看地形,这是我军指挥员的一个优良传统

阳明堡机场内的日军飞机 

我八路军战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潜入机场 

我八路军战士一边与机场守敌展开激战，一边炸毁敌机 

阳明堡机场内的日军飞机被悉数炸毁

陈锡联团长带领战士们胜利凯旋

阳明堡机场战斗示意图

 附录：

 陈锡联(1915年1月－1999年6月10日)，原名陈锡廉，表字廉甫，中国湖北黄安人，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

1929年加入中国工农红军，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升任红四方面军第十师师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开始后，陈任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团长。1937年10月19日，陈指挥七六九团奇袭日军阳明堡机场，击毁飞机24架，歼日军100余人。缓解了日军在忻口前线对中国军队的空中威胁。

此后，陈任中原野战军三纵司令。1950年，任中共重庆市委第一书记、市长和川东军区司令员，人民解放军炮兵司令员兼炮兵学院院长，沈阳军区、北京军区司令员，中共中央军委常委，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等职。为国家建设和军队现代化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

陈锡联是中共七大至十四大代表、十五大特邀代表，中共八届候补中央委员、中央委员，九、十、十一届中央政治局委员；第一、二、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1999年6月10日病逝于北京。

 一二九师七六九团三营营长 赵崇德

　　赵崇德,男,汉族1910年出生河南商城出生于贫苦农民家庭。1918年入私塾馆。一年后因经济不济而辍学。1929年5月商城起义后，参加三区少年先锋队，并任分队长。日夜站岗放哨，传送信件。1930年夏，任三区少先队中队长。同年秋，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1年6月，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十二师特务队班长。同年10月，参加了著名的黄安战役。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参加长征。历任排长、连指导员、营长。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任一二九师七六九团三营营长。10月初，一二九师奉命东渡黄河奔赴华北抗日前线。10月中旬，师部决定炸掉日军设在阳明堡的飞机场。团长陈锡联把这一艰巨任务交给善于夜战、近战的“以一胜百”的第三营。10月9日夜，在七六九团一、二营的策应下，率领三营直插敌飞机场。24架敌机全部被炸毁。在撤出战斗时，为掩护战友不幸中弹，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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