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神之矛行动说起——公开资料中的海豹六队发展史(7)
出名和争议
Any Publicity is Bad Publicity——出名就是出事
在海神之矛行动刚结束的那个时间点,海豹六队的存在及其顶级反恐部队的卓然地位都是绝密信息中保密工作做得最差的。直到1993年,随着Richard Marcinko(老马)著作《 Rogue Warrior》的曝光,这支部队才首次引起广泛关注, 书中详细追溯了这支部队的起源。
然而,至此之后的二十年的时光中, 海豹六队本质上仍然隐于众目睽睽之下,直到海神之矛行动为众人所知晓,民众们的注意力空前地聚焦在海豹六队的种种行动上。
早在1993年的索马里维和行动中,海豹六队就已经派出四名红队成员编入游骑兵特遣队,并在黑鹰坠落事件中经受住了考验
美国海军早早意识到了公关的巨大能量并把控住了信息。从《壮志凌云》到《勇者行动》,海军一直设法能够有效地展示它种种充满吸引力的任务。潜在的应征者们会被洗脑:加入海军不光比签约陆军、空军或陆战队光荣多了,说老实话,也酷炫多了。
同样的,海军也极为精明:一边把海豹六队藏得密不透风,一边极力宣传海豹六队的彪炳战绩。 尽管最近媒体一窝蜂的对海豹六队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吃瓜群众们还是觉得六队和不属于联合特战司令部的“白”海豹没什么区别。而在2011年5月2日之前,一万人里有九千九百九不知道海豹六队完全不同于海豹二队或十队。
多年以来,电视纪录片和讲给媒体们听的故事都在一股脑地吹捧广义上的“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如何屡立战功,这样做确实在征兵时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同时也成功地避免了这些任务跟一个绝密单位产生牵扯。这个策略,陆军很难依葫芦画瓢,比如说,总不能用三角洲部队打出来的赫赫军功来给游骑兵招徕新鲜血液吧?
结果,海军在宣传战层面有得有失——就个人观点而言,911事件之后,海豹六队和三角洲部队都同样取得了令人目眩的大把战果,表现都很值得称道。但是从媒体曝光率的层面上来说,海豹六队远远超过了后者。
三角洲知名退役成员拉瑞·威克斯(外号拉胖),就曾在采访中表示如果三角洲击毙本·拉登,肯定会更低调
也有人认为,海豹这个群体整个的部队文化,就决定了他们对外界关注半推半就的暧昧态度,更进一步加剧了这种不平衡。在奥萨马·本·拉登被击毙后,这支部队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有些民众表现出了极大的狂热,导致媒体对海豹六队的关注经久不衰。
就一个以自身的机密性和作战保密为豪的群体而言,受到大众交口称赞已被公认是个危险的苗头,尽管这种额外的新闻报道到底影响有多坏/好,还有待观察。
从好的方面来说,多多曝光特种作战部队——尤其是海豹六队,不光可以助力招收新兵,也可以震慑潜在各类罪犯,令其意识到美军特种任务单位的非凡能力。
被广泛讨论的也有这么一点:美国民众有知情权——说宽泛点就是军事行动,尤其是当涉及到当代的里程碑级别的事件时。并且可以通过宣传诸如将奥萨马·本·拉登正法之类的胜利,来唤起国民们共同的民族自豪感。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随着外界对海豹六队的关注与了解越来越深入,这支绝密单位的战士们和他们的家庭很可能会被置于险境,在外部署与在家休整都不安全。
某些任务是如此敏感,以至于稍有泄露,便会在国家安全层面上造成极大影响。
另一种担忧也在滋长:敌人可以通过不断了解特种部队的TTPs (techniques技术, tactics战术, procedures程序)来达到知己知彼和提升自我的目的。长此以往,软柿子也会变成硬骨头。
就某些方面来说,木已成舟,在一个社会媒体交流呈指数型增长,一周七天从不间断,二十四小时全天播报新闻的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保密,这又回到了“信息管控”的概念上了,但是仍需重申,无论这些宣传确有其事的或者仅仅是烟雾弹,这种宣传手法都值得商榷。
尽管海豹六队一夜成名, 但人们对其依然知之甚少。到谷歌上随便搜一下就知道,绝大部分人都坚信海豹六队是或者曾经是由一小群人组成的——说白了就是个小分队。
其中很多人认为,整个海豹六队——就是在阿伯塔巴德击毙本拉登的那支小队,在Extortion 17号支奴干直升机的坠毁事件中全军覆灭(虽然涉及该事件的是不同的中队)。从积极的一面来看,阻止了圣战分子去向一支不复存在的部队复仇,但不妙的是,有些神神叨叨的阴谋论患者也在大声疾呼:海豹六队被秘密清洗掉啦!就因为本国政府要掩盖本拉登的“真实”去向啊!
2011年8月6日的坠机事故阵亡人员
2011年8月6日的坠机事故中的牺牲者名单
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司令威廉·麦克雷文上将(本身就是名写手),就是因为被约翰·韦恩(著名猛男演员)主演的故事片《绿色贝雷帽》所激励,才开始了自己的特种生涯——接受不可改变的现状,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增加特种作战部队的透明度。
然而,即使麦克雷文已经把尺度搞得这么大,某些极端的例子参照他已经很宽松的限制,还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最明显的就是《艰难一日》——最近刚发布的一本记录,由一名参与了海神之矛行动的前红队队员化名马克·欧文所写。
作为回应,麦克雷文发表了简短的书面备忘录,提醒部队恪守保密协议。他警告道:遇到违规情况,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会通过一切途径来追究违规者的责任,适当时会通过刑事诉讼来解决。
麦克雷文上将,老牌海豹,曾担任过海豹六队的指挥官
目前这情况就很棘手了,也不太可能立即有很好的解决方案。但不管怎样,这一股关于海豹六队的热潮没有消退,与海豹六队有关的电影,都是由好莱坞重量级人物操刀,比如凯瑟琳·毕格罗和马克·鲍尔( 代表作猎杀本拉登,内容为针对本拉登的捕杀行动)和汤姆·汉克斯(代表作菲利普船长,内容为从索马里海盗手中解救出被劫持的商船),甚至有传言称斯蒂文·斯皮尔伯格一直也有兴趣,至少起初他曾谋求过《艰难一日》的电影改编权。
此外,有关海豹六队的网剧也被提上日程,有关海豹或者是海豹六队的书籍和周边也是源源不断。
《艰难一日》的巨大成功是否能为更多后911时代的特战人员出版回忆录亮出绿灯,这还有待观望,但即使不能,诸如马克·鲍登和肖恩·内勒之流的调查性记者,也正忙着准备新的标题,想从海豹六队的行动中挖出更多的猛料。
电子游戏领域也没能完全避免作战保密问题,荣誉勋章系列游戏以真实又细微的细节而自夸,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海豹六队和三角洲部队的退役成员的鼎力相助。但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难看了,它牵扯到党派间政治问题层面的激烈辩论。
马特·比索内特(即马克·欧文)因为出版《艰难一日》和担任《荣誉勋章·战士》的军事顾问而被国防部指责未遵守保密协定
Taking the Show on the Road
与呈现在光天化日下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区不同,还有一条隐藏于黑暗中的秘密战线,红队进入巴基斯坦和在索马里解救人质的行动不过是管中窥豹。
为了达成全球投送执行任务的目标,海豹六队应运而生,并且,以后有可能会越来越多地执行这类任务。人们对于伊拉克的关注越来越少,阿富汗战区日渐得到重视。阿富汗突击队已经越来越多地承担起了在本国进行突击行动的责任,而Tier 1 单位的行动也有了越来越多地限制。
为扩大作战范围,联合特战司令部投入巨资,大力发展了一个更加具有攻击思维的组织(相较于国家反恐中心而言),网络化的大规模云计算使联合特战司令部能够迅速处理和跟进利用新的情报,并且能够反过来通过武装无人机和靶向特战突击行动,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奔赴全球各地痛打恐怖分子。
根据国家和高敏感度行动对细节方面的要求, 海豹六队经常以10号计划来掩人耳目地运作——跟军队申请的这个,有时,也会以50号计划的名义被借调到CIA来负责秘密情报活动。
自911 以来,各种条条框框就算没有完全解除,至少也变得宽松许多。2004年初,时任美国防长唐纳德·亨利·拉姆斯菲尔德签署了一份机密文件,这份文件被称为AQN ExOrd (al-Qaeda Network Execute Order 基地组织执行令),为海豹六队和三角洲部队在15~20个国家执行任务打击基地组织大开方便之门。
在伊拉克联合行动的三角洲部队与海豹六队的成员
授权的范围已经扩大,比如在2010年,彼得雷乌斯将军年签署了一份秘密指令,旨在对遍布中东的基地组织进行渗透,破坏,打击,摧毁。
虽然特种部队执行越境行动的频率在增加,但这并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里程碑,在击杀本·拉登之前,海豹六队入侵巴基斯坦就已达到10至12次。
在2008年9月,海豹六队在南瓦济里斯坦 Angoor Ada 的村庄执行的跨国行动,使巴基斯坦政府大为惊慌。
在这次黎明前发起的针对哈尼喀组织的机降行动中,在一架直升机进行空中监察的同时,另外两架直升机在目标区域投放了海豹六队的一支突击小组。据报道,在这次美国官方认定为“大捷”的行动中,特战队员击毙了约二十名恐怖分子并将剩下的人悉数逮捕。
当时,对于这次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给海神之矛试水的行动,巴基斯坦表示抗议,称这是对巴国领土的无耻侵犯。因为巴基斯坦的抗议,跨境袭击停止了一段时间。其实,在全球反恐战争初期,也就是从2002年至2003年初,海豹六队在得到东道国的批准后,就已经在巴基斯坦的部族地区执行任务。
在2009年,美国第160特战航空团和海豹六队的作战人员成功地清除了一个叫萨利赫·阿里·萨利赫·那伯汉的肯尼亚人带来的威胁——这人是基地组织派驻索马里的三大头目之一。
在天体平衡行动中,一组AH-6和MH-6小鸟直升机从印度洋上的美国军舰上起飞,前往索马里海岸。暗夜潜行者们截住了由两辆车组成的那伯汉(2002年 Mombosa城恐怖袭击的四大罪魁祸首之一)护卫队。160特航团在车队停下吃早餐的地方发起攻击,而附近就是索马里青年党控制的巴拉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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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的海豹六队队员马克·欧文与小鸟直升机
直升机先对恐怖分子展开了一波火力攻击,然后绕了回来,以便让坐在小鸟直升机外置座位上的海豹六队的特战队员们安全着陆,确认击杀并带回了那伯汉和其他三人的尸体。
据报道,美国对索马里的基地组织成员实施了一系列的暗杀行动,从三年内的时间表来看,该行动是第六次任务。联合特战司令部队员多次从埃塞俄比亚的Dire Dawa进入索马里猎杀高价值目标,击毙了为数众多的基地组织高层。
2011年,联合特战司令部俘虏了一名索马里青年党和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间的联络员 ——索马里人艾哈迈德·阿布杜卡迪尔· 瓦尔萨马,将他羁押在军舰上,直到几个月后,才正式以恐怖主义的罪名指控他。
中情局和联合特战司令部强强联手的猎杀小队也证明了其致命性,在阿拉伯半岛干掉了基地组织的大批高层。报告还表明,联合特战司令部的特种任务单位活跃在黎巴嫩、利比亚、也门、马达加斯加、玻利维亚、厄瓜多尔、格鲁吉亚、巴拉圭、秘鲁、菲律宾,和乌克兰等国。
与此同时,美国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全球犯罪事件和恐怖组织日益紧密的联系上。据报道(有争议),五角大楼最近已经将墨西哥大毒枭乔奎恩·古兹曼列为海豹六队的行动目标,此人就是冷酷无情却又实力雄厚的墨西哥贩毒集团——西纳罗亚的领导者。
运作一个全球打击部队,需要联合特战司令部与中情局外御其侮——与之前常常因为抢地盘而龃龉不断的竞争对手并肩作战。
然而,时至今日,合作的规模如此巨大,合作的程度已经如此深入,部门间的界限已经迷糊,海豹六队几乎成了中情局事实意义上的资产,所以他们也得了个中情局禁卫军的诨号——就像古罗马皇帝精心挑选的武士们那样。
这一切只是911后海豹六队众多战例中的九牛一毛。虽然知之甚少,但很显然,现在海豹六队任意一周或一月执行的任务,都为911之前所谓的“超高水准反恐单位”作出了最佳注脚(直至今日的很多例子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然而,一个任务往往就能成为一个单位的代名词,甚至在行动过去几十年后依然如此,对于英国的特别空勤团来说,伊朗大使馆人质事件就是他们的标签,同理,以色列总参侦察营的标签就是突袭恩德培机场。
同理,海豹六队因为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已经与海神之矛行动紧紧联系在一起,在可预见的未来,任何特种作战单位都不会拥有更加鲜明的标签了。
然而,最好不要将其视为个体的胜利,坦率地说,这对海豹六队来说仅仅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行动,背后是千万次的任务与交锋。海神之矛行动只是一次高潮段落,击毙本拉登不过是一次正常分配的战术任务。
而海神之矛行动也并非反恐战争的终章,本拉登的死亡算是让911事件告一段落。在阿伯塔巴德的大院里击毙本拉登后,特战队员们仍将继续奋战,收集情报资料,为后续的一系列行动奠定基础。
海豹六队曾经是个刺头集中营,现在已经成为无坚不摧的专业队伍,他们在本质上仍然是狂野勇猛的,但那些原有的粗糙棱角,经过领导,纪律,天分和奉献等等因素的打磨后,变成了战无不胜的刀锋。
现在,海豹六队不再仅仅是执行营救或反恐应急计划的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们实际上执行的任务要明面上的多得多。更确切地说,他们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先锋,是在危难时刻捍卫国家利益和人民自由的秘密武器,每每如此。
在最终超出所有人的期望后,911之后的DEVGRU为自己赢得了一片天地。w
写在最后:感谢rogue spear 和小型大白鲨两位前辈的辛勤校对与细心指正。
从海神之矛行动说起——公开资料中的海豹六队发展史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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