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点绘画艺术

作者：鸡哥，机械电气工程师、业余画家、军事装备爱好者。

咱今天来抬一抬战甲的格调，聊聊艺术和作战装备的美学特征。

如今被广泛认可的9大艺术形式（注1）中没有作战装备，它们是文学、电影、雕塑、电子游戏、绘画、建筑、舞蹈、戏剧、音乐，本文说的是绘画，是真艺术。

注1：游戏是否是艺术还有些争论，但主流逐渐认可，这也是“第九艺术”的由来。

首先作战装备具备艺术性。现代艺术发源地的髪国，达索，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那个达索，说过“漂亮的飞机都是好飞机”（注2）。航空器在大气层里高速飞行还要做各种姿势，它以空气动力学作为理论基础，如果说艺术尤其是古典艺术追求的是自然的美，那么航空器这种符合空气动力学自然规律的人造物无疑是艺术品。

注2：我不确定是不是他说的，但都说是他说的。这句话，或者我们看到的类似的话，法国人或者俄国人说出来最可信。

其次，“美”具备普适性。从猴子变成人的过程很漫长，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认识到自然规律的普适性，自然规律一方面以体现为数学、物理等学科，另一方面也体现为艺术。美术是视觉艺术，自然也和兵器一样遵循客观规律。这是达索说出名言的科学基础：人在认识规律的长久活动中，形成了基于客观规律的审美，这种审美具备普适性：和谐、秩序等等。

好，废话结束。介绍本文的主人公：生赖范义。后文中会推翻也没推翻对刚才审美的论述，这也许是人类思想复杂的体现。生赖范义的名字一看就是个小鬼子，但他是老鬼子。生赖范义：おうらい のりよし、Noriyoshi Ohrai，1935-2015，出生在兵库县，表情包的老乡。

这哥们是个画家，但他为人熟知的不一定是军事画，因为受众群体太小，他更被人熟知的是电影、动画、游戏的宣传画，比如星球大战、哥斯拉、太阁立志传等等。本文不介绍他的其他作品，只说军事绘画：他是大师，让人望尘莫及的大师。

今天我们能用可接受的价格买到的他的作品集是《生赖范义：战记画集》，200-300之间，这里记录了他给各种杂志期刊绘制的军事题材画作。这本书很厚且没有废话，印刷质量不错，装帧有点问题，因为胶合装订大开页一张整图无法完全打开。瑕不掩瑜也掩瑜，不致命。我们通过这本书去观察生赖范义作为军事装备绘画大师所展示出的艺术性。

他活跃的年代是日本的泡沫和破碎的年代，“破碎”只是日本的大国梦，碎了的泡沫放在全世界也是数一数二数三数四。。。在二战后数十年日本逐渐恢复了元气，经济的高度发展也为艺术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加上日本人奇怪的性格，涌现出了一批杰出的军事画家，而生赖范义是我心中的佼佼者。二战结束已过去了78年，今天的我们已能够放下原始的仇恨，而以一种理性的仇恨看待日本，“铭记历史放下仇恨”这句话的含义不是让我们在今天核平东京，而是要警惕军国主义的复辟，让两国人民认清历史和现实获得长久的和平，用真理服人。

说回二战，日本帝国海军和当今列强打的有来有回，败是事实却也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还一定程度激发了东南亚的民族独立，因为这帮被白人当作“猴子”的“人”看见“猴子”把白人打得屁滚尿流。旧日本帝国海军（以下用IJN代替）是太平洋和印度洋同盟国的主要（甚至是唯一）对手，一度打得美国都怀疑人生，实力强悍。这实力，除了勇于牺牲的马鹿，也有IJN的装备。

IJN，近代亚洲最强海军至今仍有众多粉丝，我也是其中一个。IJN的船给人最大的感觉是什么？

也许有的大胸弟会说复杂，诚然，IJN的早中期战列舰经过30年代改装后拥有了高耸的舰桥，最著名的就是15层楼的扶桑号，但我们要是看战列舰，二战中所有战列舰都很复杂。复杂不是IJN独特美感的来源。

在我看来，怪诞，是IJN的美学特征。IJN的设计师一定是懂舰船的，他们在进行装备设计和改造时不会像我们玩模拟器一样堆圣诞树，而是要遵循设计准则和工业标准，只不过他们的实力在面对他们的需求最后整出了危楼。危楼很突兀，带着一些混乱（视觉上的而非武器设计上），怼在船体上营造出了怪诞之观感，加上我们对二战日本的一些历史知识，他们压抑、狂热、极端的特征又让武器装备显得更为诡异。

这有点像九龙城寨和赛博朋克，九龙城寨就是混乱秩序的代表作，让一些艺术家欲罢不能，为赛博朋克构建了现实基础。设想一下，当扶桑、长门这样的船迎面驶来，如同一堆触手的蠕虫冒着黑烟蠕动前进，这是什么感觉？

我X，这TM是什么怪物。

生赖范义对IJN的刻画非常成功，他抓住了IJN怪诞的外在表现和压抑的内核。先看一些画作

注：上图是击杀山本五十六

注：以上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而非本人实拍

他是场景大师。这些画有爷们在战斗，也有爷们去战斗。场景中有翻滚的海浪、交战的海空、密集的炮火。在战斗中，海浪、炮口火焰、炮弹轨迹和爆炸、燃烧、烟雾让武器装备即敌我之间、装备和环境之间产生了交互，让观众觉得紧张和亢奋。在构图上，视觉冲击力并不来自类似广角镜头近大远小的透视感，而是来自画面的信息密度和故事性。

他是光影大师。他的画很多都表现了不同的时间、季节和气象特征。海浪、炮口火焰、炮弹轨迹和爆炸、燃烧、烟雾会让光影变得更复杂。他的画中经常表现出强烈的明暗对比，火光，天光和海面反光为亮部，装备和环境中的阴影为暗部，明暗反差让画面变得生动。

他是色彩大师。我心中他就是军事绘画中的莫奈，色彩之王。他IJN战列舰的时候，通常使用蓝绿青灰的冷色调，在略高于海平面的高度平视。庞然大物以这样的视角出现，再配以压抑的冷色调，给人的感觉是威严、肃杀，塑造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他也经常用冷、暖色调塑造强烈对比，比如冷色调的船和海面，暖色的火焰和火焰倒影，强烈的色调和明暗让视觉观感极为刺激。

在这些画中，生赖范义像是一名暴君，让观众感受到了杀气。他的画既有新古典主义的理性和庄重，也带着一些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抽象。装备虽然是画面的主角，但他不纠结于画出装备的所有细节，更多放在了整体画面的艺术性上。在IJN题材中，他的画让人看着直打冷颤；非IJN装备的画作中，他没有营造压抑、威严的压迫感，而是以略轻松的画面风格表达。

当然，武器装备作为杀人器，怎么也做不到“轻松”。只有你，我，他她它作为军事爱好者才会对这些画作看得入迷。

生赖范义的绘画技法非常成熟，他知道每一笔要怎么刻画，什么要实什么要虚，什么要静什么要动，这是一个艺术家的绘画基础。同时，他懂兵器，知道运用美术技法去表达装备外露的，给观众的情感感受，这是他作为军事绘画大师的体现。

因为我本身不是艺术家，没有深厚的艺术理论和实践，无法像专业人士一样说出特别专业的话，更无法从思辨到哲学层面的话语解释艺术，半吊子评论大师绘画必有偏颇，望真正的艺术家指正。

如果各位感兴趣，我也可以写点其他的军事题材绘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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